妙趣横生说“我”字
文: 张洪俊
中国经过几千年的历史沉淀,形成了本国特有的一种语言——汉语。汉语的精妙之处在于它的丰富多样性,比如一个“我”,就有几十种不同的称呼。下面就带大家一起来领略汉语无限丰富的表现魅力吧。
古代宗法制度尤为注重身份,身份不同,称呼自然就不同。我们从最高级别的天子说起吧。夏之前,无据可考,据说殷商时,天子自称“予一人”“余一人”,意谓普天之下,君权神授,天子至尊无上,唯自己一人可以与上苍对话,代替上天统驭万民。《书经.汤诰》:“嗟尔万方有众,明听予一人诰。”此称延至两周。 嬴秦以前,人人皆可称“朕”。始皇既出,自以为“德高三皇,功过五帝”,自称“朕”,遂令天下人废称“朕”,于是“朕”成了之后历代帝王的专用代称。至于明太祖朱元璋,称呼别具一格,可算另类,明明有资格称“朕”,但偏偏爱称“咱家”,直到做了皇上,大臣屡屡建议称“朕”,老朱我行我素,至死依然。
作为皇帝配偶的皇后,身份高贵,六宫之主,当然可以自称 “本宫”,其余妃嫔,如果不能拥有独立的宫殿,是不可自称 “本宫”的,只能“臣妾”自称;而皇后丧夫之后,为表示自己是可怜之人,无夫之哀, 皇后才可自称“哀家”,而这一称呼其实只在戏剧舞台和文学作品中出现,历史真实中的皇后,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不能自称“哀家”的,皇上岂能容忍皇后诅咒自己。
古代诸侯的自称规范严谨,一般是“孤”“寡”“不穀” 。《老子》中对此有明确的记载:“贵以贱为本,高以下为基,是以侯王自谓孤、寡、不穀。”“穀”,一本作“轂”,今人简化为“不谷”。“不谷”的本意是不结果实,水稻不灌浆就不会有稻米产生,这叫“不榖”、“不谷”。天子以此比喻自己德不配位,无子女,老绝户。这本是先秦诸侯之长的谦称,本为周天子所专用,后周室式微,诸侯霸主也敢僭用了,齐桓公伐楚时就曾以“不穀”自称,《左传·僖公四年》:“齐侯 曰:‘岂不穀是为,先君之好是继,与不穀同好,如何?”楚国僭越称王后,也常用此称呼。”汉刘向《说苑·正谏》中记载:“庄王曰:‘善,不穀知詘。及至后来,连弱小的韩国国君也敢自称“不穀”了。《史记·韩世家》:“不穀国虽小,已悉发之矣!
古代王公大臣的自称约定俗成,在君前奏对和奏折中,一般称“臣”“微臣”“臣下”。但到了清朝,官员在君前奏对和奏折中的称谓有着明显的区别。能自称“奴才”必须是满人和加入旗籍的汉人,汉臣无论何种情况都要以“臣”自称。比如《铁齿铜牙纪晓岚》中的和珅一直在乾隆皇帝面前自称“奴才”,而大学士纪晓岚则始终以“臣”自称。只是到了晚清时期,满洲旧俗逐渐没落,各种祖制也都纷纷走到了崩溃边缘。满臣有受汉臣影响而自称“臣”者,汉臣亦有学习满臣献媚,以自称为“奴才”为荣耀者。
普通官僚之间,上下的称呼是各不相同的。上级对下级一般是“本 官职”,如“本县”“本府”“本部堂”“本帅”“本将”等等;下级在上级面前一般自称“属下”“在下”“卑职”“下官”“末官”“小吏”;若对方是将军,则又可自称“末将”。
同是黎民百姓的自称也有文化差异。如果有点文化的,有时为了卖弄一下自己的“学问”、“身份”,一般自称“鄙人”“敝人”“本人”,或者冠以姓氏,自称“×某”。 至于目不识丁的田夫野老,一般都是“我”“俺”“咱”而已。
古代文人的称呼五花八门、丰富多彩。年龄相当的相见,常以“在下”表示谦逊,因为对方随身份的高低可以称陛下、殿下、阁下、足下,那为了表示自己身份在对方之下,只能以“在下”表示对对方的恭敬。若对方年龄远远小于自己,则可自称“老朽”“老夫”“老拙”;若对方年龄远远高于自己,则可自谦为“小可”“小生”“后学”“晚生”“晚辈”。如果是师徒关系,可以分别自称“为师”“为徒”。
古代女人的自称体现了男尊女卑的传统习俗。若是德高望重有修养的女人,一般自称“老身”“老妪”,若是市井悍妇,往往会自称“老娘”的,如一代枭雄乱世魔王江青,常自称“老娘”;倘若是女强人,为骂人之需,也可自称“姑奶奶”。但在自己的夫君面前,古人一般常自称“妾”“贱妾”“奴”“奴家”,年轻的媳妇也可以自称“小奴家”。丫鬟自称“奴婢”,体现了古代社会男权为主、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。
当然职业不同,称呼也千奇百怪。如和尚自称“贫僧”“老衲”;姑子自称“小尼”“老尼”;道人自称“贫道”, 伺候皇家的太监,常以“奴才”“杂家”自称,但二者也是有区别的,如果说话对象是皇上,必须称“奴才”,其余说话对象方可称“杂家”;如果伺候的是普通官宦之家,仆人在主人面前又只能自称“奴才”“小的”“小人”。
另外,性格不同的人,自称亦妙趣横生。若文质彬彬、性格婉约者,常常在对方面前谦称“不才”。如唐代诗人孟浩然,埋怨自己被皇上抛弃,在《岁暮归南山》中感叹“不才明主弃,多病故人疏”;而豪放不羁,性格开朗者,又常常自嗨“洒家”,比如《水浒传》中,那个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,动辄“洒家来也”。
除了以上自称外,还有专门用于书面语的自我称谓。如文言文中常常有“余”“予”“吾”“仆”“愚”“敝”,“卑”等。
这里特别需要指出的是“我”字,古今文章中使用频率均甚高,但“我”字的用法,古今是有细微差别的。今人自称“我”,多是单指,古文中自称“我”,常常是复指,一般应该翻译为“我们”,如《曹刿论战》中“十年春,齐师伐我”,《诗经·无衣》中“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”,均应做如是解读。
最后,再说说方言中的称呼,更是千奇百怪、举不胜举。如东北的“俺”,上海的“阿拉”,广东的“奥”,西安的“饿”,温洲的“恩”,客家话的“涯”, 东莞话的“鹅”, 潮汕话
和海南话的“瓦”……..
总之,汉语言“我”的称谓丰富多彩,千奇百怪,妙趣横生,其丰富多样性是世界上其他任何民族的语言无可比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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